自從最惡毒的誣蔑毀壞了于絮爾的名節(jié)以后,于絮爾就害著一種無法解釋的,從精神方面來的病,很快的到了九死一生的階段。臉色白得象死人一般,難得又輕又慢的說幾句話,睜著柔和而沒有神彩的眼睛,渾身上下,連腦門在內(nèi),都顯出她心里轉(zhuǎn)著一個悲痛的念頭。每個時代的人都認為處女頭上有一頂貞潔的花冠;于絮爾以為這個理想的冠冕掉下了。在靜寂中,在空間,她仿佛聽到不干不凈的閑話,不懷好意的議論,街頭巷尾嘻嘻哈哈的笑聲。這個擔(dān)子她是負不起的;她把清白兩字也看得太重了,受了這種傷害是活不下去的。她不再怨嘆,嘴角上堆著一副痛苦的笑容,眼睛常常望著天,好象是把人間的橫暴告訴上帝。
古鄙回到納摩那天,于絮爾由蒲奚伐和醫(yī)生兩人扶著,從臥房走到了樓下。那是為了一樁大事。包當(dāng)丟埃太太要來看她,安慰她,因為知道她受的侮辱雖不及克拉利斯·哈羅那么慘酷,也已經(jīng)命在旦夕了。上一天夜里,薩維尼昂口口聲聲說要自殺,布勒塔尼老太太也為之屈服了。同時她覺得以自己的身分而論,應(yīng)當(dāng)鼓勵一個這樣純潔的姑娘,給她添些勇氣;而她親自去看于絮爾,還能把鎮(zhèn)上的居民所造成的損害抵銷一部分。她的意見,當(dāng)然比眾人的意見影響大得多,能叫人感覺到貴族的力量。于絮爾從夏伯龍神甫嘴里一知道這個消息,病況就突然好轉(zhuǎn),連絕望的納摩醫(yī)生也覺得有了希望,他原來已經(jīng)說要請幾位巴黎最有名的醫(yī)師來會診了。眾人把于絮爾安頓在她干爹的大沙發(fā)上。象她那種性質(zhì)的美貌,在喪服與痛苦之中倒反勝過平日快樂的時候。薩維尼昂攙著他母親一進門,年輕的病人臉上立刻有了血色。
“孩子,你別站起來,”老太太帶著命令的口吻說:“不管我自己病成怎樣,虛弱到怎樣,我還是要來,把我對最近這些事的感想告訴你:“我認為你是迦蒂南地區(qū)最圣潔最可愛的姑娘,你的品德足以促成一個世家子弟的幸福。”
于絮爾先是答不出話來,只吻著薩維尼昂母親的干枯的手,掉了幾滴眼淚在上面。
“啊!太太她有氣無力的說,“倘若沒有早先的許愿給我鼓勵,我決不敢有那么大的膽子,妄想高攀的;我沒有什么家世門第,只有一片深情;可是人家竟毀壞我的名節(jié),把我和我所愛的人永遠拆散了……我不愿……”于絮爾說到這里,聲調(diào)沉痛,使在座的人聽了都很難過。“我不愿意聲名受了污辱再嫁人,不管嫁的是誰。我的愛情太過分了……在我現(xiàn)在這情形之下可以老實說了:我愛一個男人差不多跟愛上帝一樣。所以上帝……”
“得啦,得啦,孩子,別毀謗上帝!”老太太鼓足了勇氣又道:“算了罷,我的兒,那些下流無恥的惡作劇,誰也不會信以為真,你何必這樣夸張?我向你擔(dān)保,你一定能活下去,而且會幸福的。”
“你會幸福的!”薩維尼昂跪在于絮爾面前,吻著她的手,“我母親已經(jīng)把你叫做我的兒了。”
醫(yī)生過來按了按病人的脈搏,說道:“好啦好啦,過分的快樂對她也是危險的。”
這時,古鄙看見過道的門半開著,便進來推開小客廳的門,伸出一張原來就丑惡,再加一路上想著報復(fù)的念頭而格外緊張的臉。
“包當(dāng)丟埃先生!”古鄙的聲音好似一條在洞里受著威逼的毒蛇。
“什么事?”薩維尼昂站起來問。
“有句話跟你說。”
薩維尼昂走進過道,古鄙把他拉到小天井里。
“你愛于絮爾,你也看重貴族的榮譽:倘若你用于絮爾的生命和你的榮譽起誓,等會我告訴你的話,你只做沒聽見,那末我就可以把人家迫害于絮爾小姐的原因告訴你。”
“我能不能教那些迫害停止呢?”
“能。”
“我能報復(fù)嗎?”
“對主使的人,行;對他的工具,不行。”
“為什么?”
“因為……那工具就是我。”薩維尼昂臉色變了。
古鄙接著說:“我剛才看見于絮爾……”
“什么于絮爾?”薩維尼昂把眼睛瞪著古鄙。
“哦,彌羅埃小姐,”古鄙聽著薩維尼昂的口氣,不得不裝做恭敬的樣子;“我預(yù)備拼著命補贖我的罪過。我已經(jīng)后悔不及……你即使殺了我,不管是用決斗或是用別的方式,你拿了我的血也不見得愿意喝,你要中毒的。”
薩維尼昂聽著這家伙非常冷靜的理由,心里又急于知道下文,也就把一腔怒火壓住了;他目不轉(zhuǎn)睛的瞪著古鄙,那個不成形的駝子把頭低了下去。
“誰指使你的?”薩維尼昂問。
“你能不能起誓???”
“你要人家把你輕輕放過嗎?”
“我要你和彌羅埃小姐饒了我。”
“她會饒你,我可不行。”
“至少你可以忘記罷?”
根據(jù)利害關(guān)系的打算,力量可真大!這一對勢不兩立的仇人,只因為心里都想報仇,竟會一同站在天井里,面對面的談著話。
“我可以饒你,可是忘不了。”
“那末咱們不談了,”古鄙冷冷的回答。
薩維尼昂忍不住了,一巴掌打過去,在院子里聲音很響。古鄙差點兒被打倒,薩維尼昂自己也身子晃了一晃。
“這是我自作自受古鄙道,“我太傻了。我還以為你是個君子。誰知給了你一些便宜,你就濫用……現(xiàn)在你可落在我掌心里了!”古鄙說著把薩維尼昂惡狠狠的瞅了一眼。
“你是個殺人的兇手!”
“也不見得比人家手里的刀子罪名更大。”古鄙回答。
“請你原諒我吧。”薩維尼昂說。
“你的仇報過了嗎?”古鄙的口氣挖苦得厲害。“是不是這樣就算了?”
“咱們彼此都原諒了罷,忘了罷,”薩維尼昂回答。
“一言為定嗎?”古鄙伸出手來。
“一言為定,”薩維尼昂為了愛于絮爾,不能不忍著這口氣。“可是你說呀,誰支持你的?”
古鄙好象眼睛望著兩個秤盤,一個盤里是薩維尼昂的巴掌,一個盤里是對米諾萊的仇恨。他沉吟了一會,然后聽見一句話在耳朵里響著:“我?guī)湍惝?dāng)公證人!”便回答道:“原諒了,忘記了,是不是?”
“好,先生,咱們扯直了罷。”他握了握薩維尼昂的手。
“到底是誰迫害于絮爾的?”
“米諾萊!他恨不得要她的命……不知道為什么;可是咱們一定能打聽出來。你千萬別牽連我,他要對我起了疑心,我就沒法幫忙了。以后我非但不再攻擊于絮爾,還要保護她;非但不幫助米諾萊,還要盡量破壞他的計劃。只要我活著,不使他傾家蕩產(chǎn),不教他死無葬身之地才怪!我要把他踩在腳下,踏在他的尸首上跳舞,拿他的骨頭雕一副骨牌玩兒!明天,納摩,楓丹白露,羅佛,到處墻上會有紅鉛筆寫著:米諾萊是賊!嘿!該死的東西!我要教他粉骨碎身!現(xiàn)在我把秘密告訴了你,咱們是聯(lián)盟了;哦,倘使你愿意,我可以去跪在彌羅埃小姐面前,對她說我恨我自己不該利令智昏,險些兒送了她的性命,求她原諒。她聽了這話可以舒服些。法官和本堂神甫都在這兒,有這兩位證人也夠了;可是篷葛朗先生一定得答應(yīng)我不妨害我的前程。因為我此刻也有一個前程啦。”
薩維尼昂聽著這個內(nèi)幕消息,呆住了;他說了聲“等一等”,便走進客廳說道:“于絮爾,我的孩子,使你受那么多苦難的人,看了他的成績痛心疾首,懊悔了,愿意當(dāng)著這幾位先生的面向你道歉,條件是要大家絕口不提。”
“怎么!是古鄙?”神甫,法官,醫(yī)生,一齊嚷著。
“替他保守秘密要緊。”于絮爾把手指放在嘴邊。
古鄙聽到于絮爾的話,看到她的手勢,為之感動了。
他語氣很堅決的說道:“小姐,現(xiàn)在我愿意全鎮(zhèn)的人都聽見我向你承認,我為了利令智昏所犯的罪惡,是正人君子所不齒的。我在這里說的話,我會到處講給人家聽,我后悔做了那些混賬事兒,但說不定也提早了你的幸福,”古鄙站起身子,帶著俏皮的意味說,“因為我看見包當(dāng)丟埃太太到這兒來了……”
神甫道:“好極了,古鄙;小姐原諒你了;可是你得永遠記著,你差點兒做了殺人犯。”
古鄙朝著法官說:“篷葛朗先生,今晚我要跟勒葛先生商量盤進他事務(wù)所的問題,希望我這次賠了罪,你不至于瞧不起我;我將來把申請書送往檢察署和司法部的時候,還得請你幫襯一下。”
法官一邊思索一邊點頭。古鄙出門找勒葛去了,那是納摩兩個書辦事務(wù)所中比較肥的一個。余下的幾位留在于絮爾身邊,整個黃昏都在那里想法要使她的心緒和從前一樣的安定,平靜;而她自從古鄙賠罪以后,心緒已經(jīng)不同了。篷葛朗道:“這件事,鎮(zhèn)上的人都會知道的。”
本堂神甫說:“孩子,你瞧,上帝并沒跟你作對。”
米諾萊很晚才從羅佛回來,夜飯也吃得遲了。九點左右,日光將盡,他吃飽了飯在中國水閣里歌著,坐在老婆身邊,和她籌劃但羨來的前途。但羨來自從進了司法衙門,變得本分了,辦事很努力,大有希望補楓丹白露檢察官的缺,據(jù)說原任檢察官要升調(diào)到墨侖去了。眼前得替他攀一門親,挑一個清寒的老貴族的女兒,那末但羨來就能想法調(diào)往巴黎。也許他們還能夠使他當(dāng)選為楓丹白露的議員,因為才莉已經(jīng)同意春夏兩季住羅佛,冬天住楓丹白露。米諾萊暗中十分高興,覺得樣樣都很順利,也就把于絮爾忘了;殊不知他當(dāng)初傻頭傻腦發(fā)動的那出戲,正發(fā)展到驚心動魄的階段。加皮洛進來通報說:“包當(dāng)丟埃先生要見你。”
“請他進來,”才莉回答。
黃昏的陰影,使才莉沒有發(fā)覺米諾萊突然之間變了臉色;可是米諾萊一聽見從前醫(yī)生安放藏書的游廊里,響起薩維尼昂靴子的聲音,就打著寒噤,全身的血流得很快,隱隱約約的覺得大禍臨門了。薩維尼昂帽子也沒脫,拿著手杖,雙手抱在胸前,一動不動的站在這對夫婦前面。
“米諾萊先生,米諾萊太太,我來請問你們,你們?yōu)槭裁匆帽氨墒侄胃粋€姑娘搗亂?納摩鎮(zhèn)上個個人都知道這姑娘是我的未婚妻;你們?yōu)槭裁匆茐乃拿u?為什么要致她死命?為什么要教她受古鄙這種人的侮辱……請你們回答我。”
才莉道:“這倒奇了,薩維尼昂先生,那件事我們都莫名其妙,怎么來問我們?我從來沒把于絮爾放在心上。自從米諾萊叔叔死了以后,我早把她丟在九霄云外,也沒向古鄙提過她一個字;象古鄙那樣的壞蛋,我連小貓小狗的事也不會托他的。噯!米諾萊,你怎么不回答呀?你竟聽讓人家羞辱,把這種不名譽的事套在你頭上嗎?一個人有了王府一般的古僅,周圍還有四萬八收入的田產(chǎn),想不到會沒出息到這個地步!站出來行不行?你真是個膿包!”
“我不懂先生的意思米諾萊終于尖著嗓子回答。他調(diào)門很高,所以更容易聽出他聲音發(fā)抖。“我有什么理由去害那個小姑娘?或許我對古鄙說過,我討厭她住在納摩;但羨來把她看上了,我卻不愿意兒子娶她;就是這么回事。”
“古鄙全告訴我了,米諾萊先生。”
大家靜默了一會,雖然時間很短,但非常緊張:三個人你打量著我,我打量著你。才莉看見高個子丈夫的大胖臉抽搐了一下。
薩維尼昂接著說:“盡管你們是些蟲蟻,我還是要彰明昭著的報復(fù)的,而且我有我的辦法。彌羅埃小姐所受的侮辱,我不跟你這個六十七歲的人算賬,我找你的兒子算賬。只要小米諾萊先生踏進納摩鎮(zhèn),我就找他決斗;他非和我交手不可,他也不會退縮的!要不然他就丟盡臉面,到處見不得人!倘若他不到納摩來,我會上楓丹白露去!他躲不了的。你想喪盡廉恥,把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損害了名譽,就此算了嗎?”
米諾萊道:“古鄙的誣蔑可不……不是……”
“要不要我叫你們兩個人對質(zhì)?”薩維尼昂打斷了他的話。“告訴你,別把事情張揚出去!只讓你,我,古鄙三個人知道;還是這樣的好,一切等上帝在我們決斗的時候解決。我向你兒子挑戰(zhàn),還抬高了他的身分呢。
“沒這么容易!”才莉叫道。
“嘿!你以為我肯讓但羨來跟你,跟一個當(dāng)過水手,靠擊劍打槍吃飯的人決斗嗎?你要是和米諾萊過不去,米諾萊在這里,你找米諾萊決斗就是了!可是我的兒子,你也承認他是不相干的,怎么要他負責(zé)?
“……別忙,還有我呢,我要你先試試老娘的手段!嗨,米諾萊,你老是這樣發(fā)呆嗎?你明明在自己家里,倒讓人家在你老婆面前連帽子也不脫!我的小少爺,你先替我開步走!區(qū)區(qū)燒炭匠,在家也是主人翁。我不懂你說了一大堆廢話是什么意思;趁早替我走出去;要是敢碰一碰但羨來,我一定來找你,找你跟你那個傻丫頭于絮爾。”
接著她一個勁兒打鈴叫用人。
薩維尼昂不在乎才莉的叫嚷,臨走又重復(fù)一句:“別忘了我告訴你們的話!”這句話好比在米諾萊夫婦的頭頂上掛著一把劍。
“嗨!米諾萊才莉和她丈夫說,“你倒解釋給我聽聽!一個年輕人,不會無事端端闖進一個布爾喬亞家里,曦哩嘩啦的亂嚷,要跟人家的兒子拼命的。”
“那是混賬的古鄙搗蛋;我許過他一個愿,他要是幫我廉價買進了羅佛,我就出錢幫他當(dāng)公證人。事后我給他一成傭金,出了一張兩萬法郎的約期票,他準(zhǔn)是嫌少了。”
“可是他有什么理由組織半夜音樂會,干許多下流事兒,侮辱于絮爾呢?”
“他要娶她做老婆。”
“他?娶一個不名一文的姑娘?算啦罷!哼,米諾萊,你跟我胡扯!憑你這么蠢,就沒本領(lǐng)教人相信你的胡扯,小子!其中必有緣故,非要你說出來不可。”
“沒有什么可說的。”
“沒有什么?我可知道你是騙我;咱們走著瞧罷!”
“別跟我鬧,好不好?”
“我教古鄙那個黑心鬼出場,你會沾了便宜才怪!”“隨你,你要怎辦就怎辦罷。”
“當(dāng)然我要怎辦就怎辦!第一我不許人家碰但羨來;他要有什么三長兩短,哼,我拼著上斷頭臺,什么都作得出。
啊!但羨來……怎么,你還是這樣不死不活嗎?”
米諾萊和他女人這樣的開始一吵架,自然精神上會有無數(shù)的煩惱。這一下,那笨賊才發(fā)覺自己內(nèi)心的斗爭和跟于絮爾的斗爭,因為做錯了事而規(guī)模擴大了;又添上一個可怕的敵人,把事情弄得更加復(fù)雜。下一天,他出去找古鄙想用金錢把他收買過來,看見各處墻上都寫著:米諾萊是賊!遇到的人都向他表示同情,問他這匿名揭帖是誰寫的;因為他一向沒有頭腦,所以眾人聽他支吾其辭,倒也原諒他的。一般蠢漢依靠他們的弱點,總比聰明人依靠他們的才氣沾到更多便宜。一個大人物和命運掙扎,大家是袖手旁觀的;快要破產(chǎn)的雜貨商卻有人爭著墊本。你道為什么?因為你庇護一個傻瓜,你會覺得自己了不起;只能和一個天才并肩,你就會不高興。假定一個聰明人象米諾萊那樣神色慌張,答非所問,那就完了。各處墻上那幾個泄憤的字,雖然被才莉帶著仆役抹掉了,但始終印在米諾萊的良心上。古鄙前天晚上已經(jīng)和書辦談妥條件,臨時卻厚著臉推翻了。
“親愛的勒葛,你瞧,我盡有力量盤下第奧尼斯的事務(wù)所,也有力量幫你把事務(wù)所讓給別人。你那份契約作廢了罷,至多不過損失兩張官契。哪,我賠你七十生丁。”
勒葛怕古鄙怕得厲害,一句抱怨的話都不敢說。納摩鎮(zhèn)上不久都知道,米諾萊向第奧尼斯作了保,幫古鄙受盤事務(wù)所。未來的公證人寫信給薩維尼昂,把自己所說的關(guān)于米諾萊的話否認了,又說公證人的職位不允許他和人決斗,最高法院有此規(guī)定,而他又是守法的人。同時他要對方從今以后待他客客氣氣,因為他踢蹴的本領(lǐng)十分高強,薩維尼昂倘若膽敢挑戰(zhàn),他保證踢斷薩維尼昂的腿。
納摩墻上的紅字不再出現(xiàn)了。但米諾萊夫婦之間的爭吵并沒停止。薩維尼昂沉著臉,一聲不響。出了這些事以后十天,瑪尚家的大小姐和未來公證人的親事,已經(jīng)在到處傳揚了。女的相貌奇丑,有八萬法郎陪嫁;男的身體畸形,有一個事務(wù)所;大概這門親事會成功的,而且也是天生一對,地造一雙。
有一次,古鄙半夜里從瑪尚家出來,兩個陌生人把他當(dāng)街揪住,用棍子打了一頓,逃掉了。古鄙對這件事絕口不提;當(dāng)時有個老婆子從窗洞里望了望,認得是古鄙,古鄙卻始終否認。
治安法官把這些說大不大,說小不小的事推敲了一番,看出古鄙對米諾萊有著莫名其妙的勢力,決意要找出它的原因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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