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次回望,哪怕是再熟悉的事情。也會有意外的發(fā)現與新的感受……重慶,長江上游的大商埠,諸葛亮在《隆中對》中稱四川“益州險塞,沃野千里,天府之國,高祖因之以成帝業(yè)”。重慶位于長江和嘉陵江的江合處,是一座山城。它像一個半島,三面環(huán)水,一面有金碧山雄居其上,山高水長,氣象萬千。四川俗語說,天生重慶,鐵打瀘州。重慶是西南的商業(yè)中心,商業(yè)氣息濃厚,四川人在自己的打花鼓的唱詞中,也譏笑重慶“一進重慶城,山高路不平;口吃兩江水,笑貧不笑淫”。從重慶成為陪都的那一天,幸運與厄運就一直伴隨著這座都市,直到戰(zhàn)爭結束。面對日本飛機的狂轟濫炸,重慶有幸成為一種不屈服于強權的偉大精神象征。日本轟炸機飛行員飛臨重慶上空時,發(fā)現這座城市幾乎是一個不設防的城市,沒有雷達或任何先進的防空武器系統(tǒng),它的防空火炮火力太微弱了,他們可以忽視它們,然后從容地把炸彈隨意扔下去。城里的居民擁擠得可怕。房屋多是木竹結構的,一燃就著,而市政救火器具以及水源卻少得可憐。日本人可以隨意撒野施行暴力而不受懲罰。云霧似乎比防空炮火更能夠保護這座都市,市內的山崖能夠挖成世界上最堅固的防空洞。戰(zhàn)爭期間,很少聽說過防空洞被炸塌的故事,在防空洞里產生的悲劇是人為的失誤。人們還尋找各種各樣的防空辦法。最后就得靠不屈不撓的意志,面對日本轟炸機反反復復。年復一年的恐怖戰(zhàn)略而從容鎮(zhèn)定。在死亡的陰影中,在擁擠的防空洞里,穿西裝的上等人和穿藍布衫的平民感覺到了彼此是同胞兄弟。人們處在炸彈與通貨膨脹的夾擊之中。炸彈并不能摧毀他們的意志,但后一個惡魔卻消磨著他們的士氣。何況還有越來越嚴重的政治高壓,重慶變得灰色、單調,缺乏活力。延安是個無法與重慶相媲美的荒僻小城,但那里的樂觀活潑與向上的氣氛讓年青人向往,往返于桂林、昆明、重慶的人,都覺得前兩個城市更有生氣,昆明的人口僅及成都的三分之一,只有25萬人,市區(qū)也小而古老,大馬路沒有幾條,到處是十足光滑的石板道。從各國進口的東西,全從仰光沿滇緬公路運到昆明。太平洋戰(zhàn)爭開始后,中緬陸上交通中斷,進口物資被迫從印度越過喜馬拉雅山到昆明,再轉運重慶各地。所以在整個抗日戰(zhàn)爭中,昆明的市面是繁榮萬分的。許多冒險家和做生意的商人都把昆明當成樂園。它不像重慶那樣嚴肅而緊張,也沒有重慶在抗戰(zhàn)后期發(fā)展得越來越厲害的政治壓制、悲觀厭世和貪污腐化。1943年11月中美空軍混合聯隊成立,美國空軍來華參戰(zhàn),借助美國的工業(yè)優(yōu)勢,中國和盟國第一次贏得了制空權,對日軍作戰(zhàn)、運輸以及日本本土的安全構成強有力的威懾。日本打通大陸交通線的一個任務就是摧毀中美空軍的重要基地,從這些基地起飛的飛機給日本重大的心理震懾力。1944年衡陽守城戰(zhàn)時,中美空軍這種優(yōu)勢已經對日軍作戰(zhàn)構成嚴重威脅,岳陽附近白螺磯一戰(zhàn),日本零式戰(zhàn)斗機到處躲藏,只求避戰(zhàn),岡村寧次在日記和回憶中承認:“對敵機的猖獗活動幾乎束手無策,我方空路交通處境極為艱難?!彼麖臐h口到廣州與日軍第23軍聯系,不得不經上海、臺北繞一個大圈迂回到達廣州,而且日軍在戰(zhàn)場上的活動也受到很大牽制。